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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勇刚

秦少游明媒正娶的太太是徐文美，也是高邮人，系潭州宁乡主簿徐成甫的长女。英宗治平四年（1067），秦少游19岁，娶夫人徐氏。据少游为岳父写的《徐君主簿行状》记载：徐家为高邮的大户人家，“金钱邸第甲于一乡”。徐成甫事亲至孝，宅心仁厚，才智度量有过人之处，所与游者皆一时之豪，爱读书，好学问，“颇涉传记、阴阳、医药、算术之学，无所不窥”，早年曾聚书几万卷，欲举进士，祖父不从，不得不以操持家事为重。徐成甫通过捐纳的方式取得了官位，潭州宁乡主簿实际上只是象征性的虚衔，面子上好看而不是实授。因为不是科举正途出身，徐成甫把希望寄托在子女的身上，说：“子当读书，女必嫁士人。”如此说来，徐文美嫁给秦少游也算是得其所哉。徐成甫先后有过两个太太，初娶张氏，有贤德，继妻蔡氏，节行益奇。少游写有《蔡氏夫人行状》，对她有高度评价，称夫人“性卓荦”。

徐氏家族有良好的家风，徐文美身为长女，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，她的家教是相当好的。秦少游在他的诗词中几乎没有直接为徐文美写过什么，但夫妇的感情应该是很深的。少游在科举的道路上并不顺利，直到37岁才中进士。走上仕途之后，经济上还是比较拮据。在漫长的岁月中，徐文美一直是他的贤内助，欣赏他的才华，理解他的挫折，宽容他的风流。

更难得的是，徐文美出身大户，却能养蚕持家，并精于此道。少游写有一篇《蚕书》，开头就说：“予闲居，妇善蚕，从妇论蚕，作《蚕书》。”夫妇一起讨论、总结养蚕的经验，最终由少游执笔形成了《蚕书》。看来，《蚕书》不全是少游一个人的， 也有太太的功劳。少游的《蚕书》在中国农桑史上有一席之地，对普及江淮农桑起到了重要的作用。我们在赞颂秦少游的同时，不要忘记一个女性的名字——徐文美。

秦少游诚然是一个风花雪月的才子，但心里始终有徐文美的。绍圣元年，少游被贬出京，船到邵伯埭，有短暂的停留。夫人从高邮赶过来，与少游话别，在一起住了一个晚上。患难时节，伉俪情深，分别之后，少游写下了《临江仙》：

髻子偎人娇不整，眼儿失睡微重。寻思模样早心忪。断肠携手，何事太匆匆。不忍残红犹在臂，翻疑梦里相逢。遥怜南埭上孤篷。夕阳流水，红满泪痕中。

那一晚少游夫妇都没怎么睡，偎依在一起说了一夜的话，真是“乍见翻疑梦，相悲各问年”（司空曙《云阳馆与韩绅宿别》）。夜来无眠，夫人眼睛都肿了。有道是“悲莫悲兮生别离”（屈原《九歌·少司命》），一别之后，能否再相见？“执子之手， 与子偕老”（《诗经·邶风·击鼓》），恐怕就是一个无法兑现的泡影。夕阳西下的时候，少游上船了，扬帆远去，邗沟流水仿佛化为丝丝血泪！

作者简介：

扬州大学文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，秦少游学术研究会副会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