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销有“南派”和“北派”之分。
编者按: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进击波财经(ID:jinbubo),作者:沈帅波 ,创业邦经授权发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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传销有“南派”和“北派”之分。“南派”传销更注重精神控制,“北派”传销则以限制人身自由为基本手段。实际上,两者并不是绝对分开的,而是互相渗透的。在绝大多数传销组织中,都同时存在一定的人身控制和精神控制手段。
今天粉丝小郑投稿的故事,就是关于他在2019年读大学时,被同学骗去了北派传销,限制人身自由了40多天,后面找机会逃出来的一个故事。
01 失联好友热络联系
故事的最开始还要从一块肥皂开始。
小郑高中住校,因为洗澡时没带肥皂,然后跟隔壁借了个块,于是就认识了小唐,之后高中时期就一直玩在一起,直到各自在外地上大学失去了联系。在小郑大二那一年的某一天,小唐突然在线上联络起小郑来,还电话他说,邀请他去天津找他玩。
时隔两年,小唐这个兄弟还在惦记着他,小郑没有起疑,满怀感动地在暑假的头几天,就从郑州出发了。
刚到天津,小郑还未走出火车站,小唐又电话叫他去唐山,因为他在那打工。由于天津和唐山也不是很远,小郑没有起疑。
如果你对传销有点了解的话,就会知道,天津的静海区聚集了大量的传销窝点。有一句话叫作“全国传销看北海,天津传销看静海”。而静海的传销窝点一受到警方打击,经常会转移到周边的城市,比如唐山。
碰面的那一天,小唐热情地带着小郑逛了唐山火车站附近的超市,小郑虽然心想超市有什么好逛的,但可能逛哪不重要,跟谁一起逛才重要吧。逛的过程中,有个女的过来了。小唐说,这是跟他一起合租的室友红姐,今天大家都没上班,可以一块玩。然后到了下午又来一个男的,小唐说这个人也是一块合租认识。小唐没有起疑,只觉得多点人也热闹,就和他们三人一起吃了个晚饭。饭后,小唐打了一个车,喊小郑去他住的地方睡,“兄弟,住的地方简陋也别嫌弃啊”,小郑不好拒绝地跟他们上了车。
当他们关上车门,车行驶的时候,同行的红姐对他说了一句让他永生难忘的话:“恭喜你,你已经坐上了通往成功的列车。”
小郑还以为他们在恶搞,没有起疑,毕竟他觉得传销离普通人很遥远。
车辆行驶了很长的时间,来到了开平区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子。因为天黑,加上人生地不熟,小郑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,只感觉村子没什么烟火味,人很少。
一行人走到小唐住的红砖房,外门闭着。
这里要介绍下房子的布局。
小唐敲了敲门,然后里边人问“谁”,他回了一句“送煤气罐的”。听到这话,小郑笑着打趣道:“你们自己住的房子还对暗号啊?”,小唐说,这是他们合租一起的人设计的玩笑话,小郑没有起疑。
进去以后,小郑跟着一行人走过院子,来到昏暗的客厅,拐进一个屋子里面,有几个人在那打牌了,小唐还跟小郑介绍说,这是邻居和房东,过来一块玩牌的,然后还邀请小郑一起加入牌局,这一打就打到晚上10点多。
这期间,小唐竟然给小郑接了一盆洗脚水,连牙膏都帮他挤好了,小唐非常感动,没有起疑。
等到洗漱完准备睡觉时,小郑才意识到不对劲:好多人一起睡在一个炕上,床下面也打了地铺,睡了一堆人。但是对方那么多人,他人生地不熟,只能先跟他们挤着睡了。
早上6点多,有人把小郑叫醒,小郑假装没看出这场骗局,提问说,“咱不是来这玩的吗,那今天去哪玩?”
对方说,你先别着急,我陪你去刷牙,刷完牙咱去运动下,早上先跳个操。
十几个人在大院里一起跳操,跳完操之后,小郑发现自己的身份证和两个手机都不见了。然后被叫去跟他们边打牌边聊天。
“帅哥哪里人啊”
“帅哥在哪里上学啊 ”
“帅哥父母是干什么的呀”
“帅哥想不想赚钱呀?”
总之呢什么都聊,小郑说,打牌有助于套话,而且组织认为这也是一种增加感情的最便宜的方式。
打牌这件事也成为了他被关40多天每天必做的事情。
02 传销组织如何摧毁人的身心?
第一天,他们除了跳操和打牌,没做别的事情,而且小郑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,床有人铺、鞋有人给穿、牙膏有人挤,还有人给他端洗脚水。他们还特此开了迎新会,新人上去自我介绍,拿了个白板,说说自己的情况,还得表演个节目。接着有人开始分享怎么被带到“家”的经历。满屋子里学历背景差不多的大学生,有些人也只是想出来找份暑期工。其中红姐在分享时特别激动,说刚开始怎么不信,谁说话都听不进去,觉得是洗脑,后来真正了解行业了,就选择留了下来,因为这里有她想要的东西。
第二天,小郑总算知道了这个传销组织的名字。
这个传销组织叫做蝶贝蕾,名义是上个化妆品公司。如果你在百度百科搜索蝶贝蕾,就会跳出一行介绍——蝶贝蕾,一个老牌的北派传销组织。
蝶贝蕾的内部培训机制主要是“五级三阶制”和“三商法”。具体就不细讲了,大家可以自行去网上查找。反正不管外壳怎么变,这两个机制被很多传销组织都利用。
“新朋友”在交纳2900元成为最低级别的会员,然后需要不断发展自己的下线,晋升更高级别,获取更高额的返利奖金。
等级森严。从最底层的“帅哥、美女”、新老板、小扛、大扛到大导五个级别,小扛才可以发展下线邀约新人,而一般能出去接人回“家”的都是高身价的小扛,干这行的,底层的人很疯狂,高层的很清醒。他们在组织中投入大量自己的钱购买产品,不会跑。
他们给小郑洗脑:
①这是一个秘密行业,能被选进来的都是有胆识有能力的少数人;
②很多人对传销有所误会,这其实是被暗地里支持的一个产业;
③以前有很多红利的机会,你父辈没抓住,今天我们选中了你,让你加入这个秘密产业,如果你抓不住就永远穷下去了,总之就是把传销塑造成,只有少部分有胆识的人才能抓住的机会;
④为了避免小郑找机会报警,组织还会把故意抹黑警察。
前几天的课程安排得很满,从白天到凌晨不间断,上课期间不得打断,困了会有人给你按摩。总之就是不让你睡觉,让人身心疲惫更适合洗脑。后面小郑混成了熟脸,也不给捶背了,打瞌睡了就把他一拳锤醒。
课程结束要进行考试,他们的原话意思是,哪怕你交了入会费,但是没有考试成功,都不能让你加入组织。
但考试就是个幌子。考的内容就是关于他们这个平台,答案比较灵活,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你在背答案的过程中被洗脑。他们不会轻易让你通过考试,而是经常故意让你考试没通过,为的就是营造让你幸幸苦苦通关,更相信他们的错觉。
除了关于平台的课程以外,他们还会教怎么骗人进来的话术,比如邀约的重点潜在人群有:刚毕业或没毕业大学生、怀才不遇的人、赔了钱想翻身走捷径的人。墙上贴满了标语为“要想成功,必先发疯”的话术。
组织里面有人经常去村庄附近放哨,也就是说他们不是一直呆在这个窝点,有的时候会半夜组织大家转移窝点。大家背着被子,跑去外面田里隐蔽的沟里。小郑睡过村里比较荒的公园躺椅。但你不要想着这个过程中可以逃,首先每次的转移并不都是警察的打击,而是内部的演练和套人,为的就是套出对组织不忠诚的人。而且小郑走到哪里,都会有人跟着,禁止他与其他人交流。
除了限制人身自由以外,吃的差、吃不饱。一天只有两顿,早上跟中午。小郑两个月内除了土豆、萝卜、白菜和稀饭、咸菜、面条、馒头,就没有吃过其他的东西,只有新人来的第一天会有一点肉。
每个人吃的都是提前分好的定餐,限量的,不允许再添加。每个人都不被允许多吃,主要目的是让他们饿着,没有力气去反抗。管这块区域的头头,会占走好大一部分,虽然领导不吃,但是必须盛那么多。
因为小郑一直不肯交钱,后期为了摧毁他的意志,有两个组织的老人决定带他徒步爬山。他们从早上7:00出发,一直到天黑才回来,他的脚上磨了俩泡。小郑说,他们给他看了手机路程,大概走了三十多公里。这一天,也是唯一一天他被允许晚上吃饭,因为中午的那顿移到了晚上。
在这仅有的外出中,小郑收获到了一些宝贵信息:这是一个靠近不知是高速还是国道的非常偏僻的小村庄,只有零星几个老人。而且这个地方不止一个窝点,隔三四千米就有一个。
一转眼,整个暑期已经快过去了。小郑州的父母也联系过他,毕竟一开始小郑只是说去朋友那玩几天。这种家人联系的情况下,只靠短信安抚是不够的,于是组织给他买了小米手机店员的衣服,让他骗家里他在打工。(父母有看出端倪,但是报警无法解决)
03 准备潜逃
因为不被允许出去,加上每天的流程非常固定,小郑对于时间的感知都发生了变化,已经不记得被关了多久了。只有在跟父母联系的时候,偶然看到时间就会暗暗记住。感觉已经呆了超过一个月的时候,他准备逃跑。
于是他开始积极的学习课程,还主动提出,帮他们做饭、打扫卫生以及倒夜壶。
甚至卖了掉一部手机,凑了2900元交了入会费。
有一天,客厅存放手机的铁盒没有上锁,在平房里面的人也意外的少,几个领导都外出了。他趁没人注意,偷偷跑到客厅拿到了手机。拿到手机后差点被发现了,小郑骗他们说是来客厅喝水的,好在由于之前一直跟他们故意拉近关系,他们信了,之后小郑借口帮他们做饭,走进了厨房。
厨房离大门特别近,在做饭的过程中,他趁机别人没注意,假装给领导开门,然后拔腿就跑,一口气狂奔了十几分钟,然后躲在一个废弃的工厂的角落,用手机打了车。
期间他们追了出来还想忽悠他回去,见他没有上当,就轮流盯梢,担心他报警,展开了一番拉锯。好在最后小郑逃到了人流量密集的地方,但他也被洗脑得不敢报警,直接选择了买火车票回家。
从被卷入北派传销到逃离,40天内,小郑一共瘦了40多斤。逃出来的那天,小郑买了一根麦当劳冰淇淋,他说,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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